吴德欣

         春节前各种买卖都时兴起来，最好做的生意恐怕要数卖竹苗了。卖竹者把一铺笼一铺笼的青翠占满了道路也占尽了风流，一根根倚墙而立的竹苗经寒风吹动摇枝晃叶生出千种风情万种姿态，给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城市带来田野的气息，美丽和生动，使人顿生耳目一新之感。万千竹苗树立眼前，仿佛扫除了整个冬日的阴霾以及心头上的蒙尘，人行其中自然清清爽爽起来。

        在咱们苏北一带，当地的风俗是到了年根底，除置办一些年货，非买竹苗不可。于是选竹，买竹最为可观，插在院子里或绑在阳台上，以此来招风接俗，聚财纳富更是一景。这根独立寒冬的竹苗，在当地被响亮地称做“摇钱树”，多半是假借它的名声讨个吉利吧？假若在买其它年货上还看不出人们脸上的欢悦，那么肩扛一根“摇钱树”颤悠颤悠地回家，脸上一定溢满了喜气。

        卖竹者选择在城市街心的外围，三岔路口、十字路口的道路两旁，还要起个绝早才能占下呢。我所去的一家是个偏僻的地方，因为打远处见了那片苍翠而奔去的人实在不少；因为是自产自销，根根溜溜直，叶叶含翠，货也就可挑，价也就可讲了。这是三口之家，男人卖货，女人收钱，孩子守摊。所卖的竹苗按长、中、短、粗、中、细搁置得当，可以看出摆出这样一个统一阵线的准是行家。在买与卖的交易中，男人说一年到头也能苦些钱，只是养林、护林累得慌；顺着话茬女人说，很多的卖竹者都是二手贩子，竹苗都是论斤称来的，头几天钻到竹林里站在高脚凳上拿大钩称一挑就完事儿。没看他们的多不新鲜，多不旺活，还酒些水上面。咱一年挨到头才在这时候创收，心挂两肠啊。女人一边点钱，一边一路说下去：咱头天里卖完了，当夜里就铲下，天麻亮大人、孩子就上路了，哪还顾上吃，哪还顾上喝，丢下个老人看园护院，吹火燎铫的。这钱来得不易呀。

        青枝绿叶在她的说笑声中一根一根脱手，随着暮色的聚合，她们不护价，照本发，赔本也卖，照他们的话说，不图当年前，还图来年笋呢。女人见我带来的孩子跟她的孩子玩在了一处，特意捡了根直棱棱、苗条条的竹苗给他扛着。赠者无意，还是诚心给新春、给未来送来一份祝福，一份美好呢!

卖竹者，拿勤劳与诚实换取回报，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买回摇钱树，同时也进行了思考：用力气和汗水使劲儿摇出的钱才清净，用起来才珍惜和舒坦。而非分之想，污秽之手很难摇出真正的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