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太
自打开春以来,我市久旱少雨。适逢“五一”放假,我回到故乡朝阳镇。清晨,一行六人,艰难攀登,翻过新县东山,顺着双石人峰,来到左边的“黄檀庙”遗址,面对残墙断壁,族兄给我们讲起了他亲历的“求雨”一事。
那是日本鬼子上岸的一年,也是春旱,禾苗干枯,点火即燃。百般无奈,在“百忍堂”的倡导下,由铁匠二叔祖组织“求雨保号会”。说起来,倒也奇怪,我们新县人求雨的偶像,既不是北极大帝,也不是东海龙王,敬的却是相传在东山黄岩洞内得道成仙的明朝隐土黄、檀二姓,被当地人称为“黄檀二帝”最灵者。
求雨选好吉日,先着入到东山的“黄檀庙”将神像抬到新县“兴国禅寺”的操场上。天刚亮,求雨的人越聚越多,只待会头一声号令就出发了。队前一排溜几十台锣鼓家伙开道,那“黄檀二帝”,身着深蓝色锦袍,胸前绣着“旭日东升”图,二目炯炯,双手扶膝,头顶官帽两边帽翅颤悠悠地威风凛凛。他们被放在苍松翠柏扎起的神轿中,由八个棒小伙子抬着。随后便是求雨的旗帜队,旗帜皆用土蓝布做成,镶着白色狗牙边,上面写着“有求必应,风调雨顺”等字样。紧跟其后的是由刘巷庄的一班童子们,扮演成传说中主管下雨的各路神仙,行进中边唱边舞,只见那电母口中呼呼喷火,那雷公两柄铜锤相击,轰轰有声,他们还不时地跳到路边,吓唬着占道拥挤的人群,鼓掌声、喝彩声、哄闹声把气氛逐步推向高潮。
参加求雨的人,大都虔诚地头戴斗蓬,身披蓑衣,手执三角求雨旗或杨柳枝。雀跃般的孩子们则头顶用柳枝扎成柳帽,皆赤身露体,遇到水沟或牛汪塘,就裱一身淤泥,一则防晒二则逗乐。号头铁匠公不时领头高呼:“洪龙雨噢,下大雨!”下面的人即应“大雨哗哗下,小雨不断头,大雨哎——下啦……”
在队伍路边的街道两旁的店铺或大户人家门前必设茶水桶,犒劳求雨人。他们还点鞭放炮,用柳枝沾着清水向队伍抛洒,以策响应。游完东西十二庄,到了西山庄的小山脖山头又转头向东,朝墟沟进发。沿途响应的人络绎不绝,黑压压地不见首尾,少说也有八九百之众。到了墟沟,当地名绅要员,亲自拈香接应,晚上供起神像,搭台唱大戏。可惜如此兴师动众,滴雨未降,劳而无功。
第二年又遇春旱,去年求雨未遂,挫伤了大人积极性。十四岁的族兄伙同本族的几十个大孩子,自发组织求雨队,凭着一颗诚心,竟借足了所有的求雨道具。民间工艺家孟四表爹亲自用黄烂泥和贝壳在门板上塑起一条栩栩如生的蓝色龙王,以壮行色。乡民们被孩子们的热诚所激动,尾随求雨队的竟有上千人。游完归来,将龙王送到七世祖尔猷公挖凿的“大沙井”内。嗨!歪打正着,未过三天,大雨直下得沟满河平,旱情顿释。大家都说“童男子求雨,真灵啊!”喜得祠堂叔祖设“宴”招待求雨功臣,大碗刀切面,鸡蛋炒韭菜,孩子们个个吃得“裂鼓胀蛙”,肚皮都能磨针。
山风吹来,放眼山下,朝阳镇美景尽收。那蜿蜒的苏北灌溉总渠环绕云台,山湾内十几座“环瀛仰镜”般的水库,碧波荡漾,滋润着万亩良田。族兄感慨地说:“现在有这样的好社会,有这样的水利设施,老百姓们还去‘求’哪门子雨啊!”